夏夜食曇記 @ 邊界‧酒店

昨夜，鹿草家中那株三十年的老曇入夏以來首次開花了，而且還一口氣開了三朵。很早以前就讀過張曉風的〈花拆〉，總震懾其筆下的曇花──那在絲帷開闔間即生即死、砰然有聲充滿戲劇化的拆展過程。

夜晚八點，一等到那纍纍攢簇、千瓣蜷伏的蓓蕾驀地如魚嘴般啵開，我便迫不及待地湊鼻去聞，卻只聞到那像悶住的體味一般的氣息。尚不聞其香，腳邊則早已爬來好幾隻蠢蠢伺動的蝸牛。

夜晚九點，中心的雌蕊有如巨大的神經突觸、又像海葵的觸手一下子蹦出，似在夜裡搜尋著什麼。整個出落成熟的香氣才隨著灼灼綻放的光華一下子瀰漫開來，也不過半把時辰，曇花就完成了整個盛放的歷程。

就在打好燈光、對準焦距準備拍下一張張照片的當口，突然間竟發現曇花正簌簌抖動著，有一瞬間還以為眼花，不過很快就聯想到張曉風所說那砰然有聲宛若魔幻的開展過程。但定下神來仔細查看，才發現那原來是隱藏在曇花背後的蝸牛搞的鬼，牠們正張大著嘴大快朵頤哪！而沒有多久，其它的蟲子也被空中瀰漫的香氣招引過來。

拍照完畢，小心翼翼地剪下曇花，準備做幾道許久以前就想做的料理，這是從林清玄的文章看來的：將盛開的曇花摘下，淋上桂花露(又稱桂花釀，作法連結)食用，據說可以清肝化火，是人間一絕，尤其曇花瓣香脆無比，沒有幾品可以及得上。

但品嚐過後的心得是，曇花的觀賞價值其實遠大過食用價值的。將盛開的曇花，一瓣一瓣摘下，霎時清香滿室，氣息久久繚繞不散。盛在盤中，曇瓣瑩潔似雪、玲瓏似鳥之翎羽，在光照下清薄透亮有如蟬翼。

桂花釀曇花

曇花瓣本身具有濃烈的香氣，質地香脆但有黏液，加上桂花釀食用，其實不是那麼搭嘎，可能因為曇花本身性格強烈，實不容許其他花朵掠美，只是徒增突兀。倒不如淋上蜂蜜食用，一來可去除花草本身的腥味，二來則可將曇花本身的性格充分展現無遺。

蜂蜜曇花

再來是曇花凍。在林清玄的文章中提到作法是把曇花和洋菜一起放在鍋裡熬，一直熬到全部溶化了，加冰糖，然後冷卻，冰凍以後尤其美味，可治氣喘。文章中只提到曇花凍的滋味芳香無比，並沒有多談其他。但事實上，要將曇花徹底熬到溶化，似乎太費時了，因此只要將花瓣煮滾後撈掉即可，最後再倒入模具冰涼結凍即成。要食用時，再淋上桂花釀或蜂蜜，清涼滑溜香甜可口，口齒間盡是花香，讓人暑氣頓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