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界‧酒店

琉璃苣初開花時為玫紅色(右花)，漸漸會轉為藍紫色(左花)

初見琉璃苣，除了驚艷它那宛如大自然琉璃工坊燒製的藍紫色花瓣，最訝異的還有那自中心鼓起，彷彿鳥喙一般的花心。

我所認識的花，無一不是將其花心深深埋藏在花朵深處，非得等到完全成熟了才可能完全敞開，迎向前來採蜜的蝴蝶蜜蜂。

這到底是甚麼樣的花？

看到這樣的一朵花，不覺胸口有種隱隱發疼的感覺。在尚未開花前，在花苞還蜷縮如蛹時，她柔嫩的花心卻似早已堅毅如矛，渴望突破花萼的襁褓，向未知的世界伸出探測的觸手與冒險的愛。

相傳在中古世紀有很多競賽選手時常飲用琉璃苣茶來鼓舞士氣；歐洲士兵在上戰場前，也總會插一支琉璃苣在酒杯裏，並大聲呼喝：“我是琉璃苣，我不畏懼！ ”據說用這種方法來提高士氣，有助于戰爭的勝利。

琉璃苣一身刺絨絨的莖葉，就連花苞都帶著白色扎手的刺毛，如此一身防衛的盔甲，卻開出最柔嫩、最嬌小也最昂揚的花朵！

我在想：是不是這彷彿鳥喙一般的花心——象徵對這世界的意欲與愛觸動了人們？讓人直觀到一種不能自已、莫之能禦的激情、意志與力量？不然又怎麼會給予這樣一朵嬌小纖弱的草花以「勇氣」的冠冕？

這像鳥喙一般的花心，也讓我不禁想到《刺鳥》這部小說，全書是繞著「刺鳥」這個隱喻而發的。刺鳥——一種傳說中的鳥，一生都在找尋一棵長滿尖刺的樹。一旦找到，便會將牠的胸膛往最尖銳的長刺撞去，在最深刻的苦痛中，牠會鳴放出最動人的天籟，令整個世界都屏息聆聽，天神為之微笑……以一生為代價，只為了換取一首盪人心魂的歌。

「鶯啼如有淚，為濕最高花！」詩人如是說。原來所有的深刻美好，都是來自於最強烈的意欲與勇氣，一種源自靈魂深處不可遏抑的衝動；而一般所以為的浴血沙場式的英雄表現，或許只不過是一種文化制約下的男性氣概，不見得是真正意義上的勇氣。

為了瞭解琉璃苣「勇氣」花語的由來，我幾乎查遍了所有可以找到的資料，卻不能滿足我對這花的好奇，人們多是著眼在它的療效，說：「琉璃苣的花、葉萃取物可以促進腎上腺素分泌，解除緊張、抑鬱，英國人視琉璃苣為『勇氣』的代表。」

我並不是否定這說法，只是認為在吃它之前、理解它的療效之前，我想人們應該就已經跟它深深感應了，也就是說直觀地從這花朵的顏色與造型感受到它的力量，並被喚起我們內在與它們共構、共鳴的精神與情感，從而喚起想透過吃它來獲得相關力量的慾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