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上的雞蛋──雞蛋花食記 @ 邊界‧酒店

無意間聽說雲林縣口湖鄉有一棵樹齡370多歲的老雞蛋花，這件事情引起了我強烈的好奇。印象中的雞蛋花並沒有喬木的堅實樹幹，頂多不過三四米高，軟趴趴的枝條亦不過手臂粗，根本就看不出有歷歲月熬風霜的強大生命力。

幾經迷途，終於在荒僻的小路發現它的身影。合抱的大樹幹早已傾倒，樹勢並沒有想像的高大，不過頹倒的樹幹，倒有一種虯龍盤踞的蒼古之姿。雖沒有被它大大的震撼，卻也打破了我對於雞蛋花的刻板印象。而樹旁蓋有一座小廟，裡頭竟然供奉著一尊紅色毛髮的荷蘭公，奇特的奉祀對象讓我開了眼界。原來雞蛋花是三百多年前，由荷蘭人帶到台灣種植。由此不免讓人驚覺這棵雞蛋花莫非就是祂當年遠渡重洋來到台灣時親手所植的嗎？如果真是如此，那麼這廟裡祀奉的荷蘭公想必就是個護花神，因此這株雞蛋花才能活得如此長久。

這種遠從南美來的雞蛋花，也大量吸引了中土來台人士的眼光，為它寫下為數不少的詩篇。如郁永河於清康熙36年來台時，看到家家戶戶庭園裡的雞蛋花，不禁詠嘆：「青蔥大葉似枇杷，臃腫枝頭著白花。看到花心黃欲滴，家家一樹倚籬笆。」在郁永河的眼光中，雞蛋花是台灣特有的風情。來自中國的郁永河與南美的雞蛋花這兩個異鄉客在台灣的偶然相遇，也為這個向來備受忽視的荒僻小島帶來了一點小小的風土記錄。

淸代孫元衡也寫過一首〈詠三友花〉：「爭迎春色耐秋寒，開向人間歲月寬。嫩蕊澹煙籠木筆（蕊似木筆而小），細香清露滴銀盤。繡成翠葉為紋巧（葉有文如繡），蒂並叢花當友看（一枝必三、四朵，若相友云）。日日呼童階下掃，濃陰恰覆曲欄干。」原來他是根據雞蛋花一枝開三、四朵花的特性，把土人原本習稱的番茉莉、番梔子改稱為三友花。不僅將名字改得十分中國味，也將這道地的番花詠得頗富古典的韻味。令人不禁囋嘆這如此普通的鄉間植物，竟有著從沒想過的豐富文史。

除了豐富的文化背景讓人驚嘆外，這種與劇毒夾竹桃是親戚的雞蛋花，長久以來都被我當成是一丘之貉的有毒植物。聽到在東南亞及中國南方少數民族竟將其作成芳鮮可口的美食時，著實讓我吃驚。懷著半信半疑的心情，採花來作羹湯，見到那不斷湧出的黏呼呼的白色汁液，著實讓人膽戰心驚！吃時雖覺芳鮮中帶著素雅的花香，但再怎樣也很難克服那種惟恐中毒的恐懼之情。為了品嚐河豚的珍味，蘇軾拼死吃河豚成為千古韻事；但拼死吃雞蛋花，會不會反倒成了新聞事件的笑話呢？帶著不安的情緒等到了隔天，終於解消了對於雞蛋花有毒的恐懼。說也奇怪，從小避之惟恐不及的毒花，一下子竟變成拿來吃食的菜餚。如今走在路上，看到偶然探出籬笆外的雞蛋花，在夏日蒸騰的馬路上撒了一地黃花時，竟也像是一個個正煎得滋滋作響的荷包蛋一般，讓人不由得覬覦起那些開在樹上的美味雞蛋。

雞蛋花具有清熱解暑、清腸止瀉、止咳化痰等功效。不過樹皮滲出的白色乳液誤服會有嘔吐、噁心、發燒、腹瀉、心跳加速等中毒現象，因此只能取花朵部分食用。以下介紹兩道雞蛋花食譜：

酥炸雞蛋花

1. 鮮採雞蛋花浸水一小時洗淨備用。

2.低筋麵粉+蛋黃+冰水調成麵糊。

3. 雞蛋花沾薄麵衣下鍋油炸

4.撒上胡椒粉調味

5.這道酥炸雞蛋花是東南亞一帶常見的待客菜餚。除了酥脆的口感外，也吃得到淡淡宜人的花香，讓人回味無窮。